1929年，一代高僧虚云法师由上海返闽，应时任海军部长兼福建省政府主席杨树庄之请，回鼓山涌泉寺任住持，起居于圣箭堂。在整肃寺院、修殿盖堂、弘法传戒的同时，也特别重视对佛教文献的整理修订。住持鼓山期间，虚云法师将临济宗的法脉传承进行整理考订，并追根溯源，编纂成《星灯集》刊印。《星灯集》是怎样梳理临济宗的传承法脉的，它对探究临济宗在闽台及东南亚的发展脉络有何意义？南平市佛教协会常务副会长、南平开平寺住持传雄法在多年研读《星灯集》的基础上，与我们共享他的体会。

《星灯集》是临济宗的一部“僧谱”

《星灯集》由序言和僧谱两个部分组成。传雄法师告诉我们， “序言”的文字不到七百字，对佛教东传、禅宗发展的基本走向作简要概括，述及修订《星灯集》的缘由。“僧谱”部分，在简述曹洞、云门、法眼、沩仰四宗的传承法脉之后，着重记述临济宗的法脉渊源。虚云法师还将他亲订的“本支源流系”和“各派源流”附载于后。因此，《星灯集》亦可视作虚云法师为临济宗修订的一部僧谱。

关于临济宗的法脉源流，在虚云法师之前，有两次续演字辈，一次是突空智板禅师（智祖）演派如下十六字：“智慧清静，道德圆明，真如性海，寂照普通”；另一次是由五台山、峨眉山、普陀山前寺从“通”字下又续演如下三十二字：“心源广续，本觉昌隆，能仁圣果，常演宽宏，惟传法印，证悟会融，坚持戒定，永继祖宗。”虚云法师在编修《开平寺星灯集》时，“诸方之临济派依此四十八字为最多，从智字下六传到南平开平寺高庵圆清禅师的“圆”字为三十一代。可是，虚云法师又发现“每见诸方取至宗字后，即任转智字重起者多”，这就造成了辈分混乱，“后人取字不询来历”，致使“次序紊乱，先后失宗”。虚云法师修订的《星灯集》，为临济宗理清了传承衣钵的法脉源流。

在梳理考订的基础上，虚云法师发现，当时临济法派已传至“坚”字，余下的不过七字。为防前两次派演的法号“取之枯竭”之虞，也避免“后人取字，不询来历，至使古今德号首尾颠倒，圣凡溷杂”，虚云法师未雨绸缪，增派法名，外演字号。在“宗”字后又续演如下六十四个字：“慈悲喜舍，大雄世尊，惠泽含识，誓渊弘深，苍生蒙润，咸获超升，斯恩难报，克绍考勤，导实义谛，妙转嘉音，信解行慎，彻无边中，回向诸有，完最上乘，昭示来哲，原固虚空。”又附派字号如下八十字：“古佛灵知见，星灯总一同。冥阳孰殊异，万化体皆容，镜鉴群情畅。碧潭皎月浓。随缘认得渠。纵横任西东，显密三藏教。禅律阴骘丛。修契幻华梦。应物悉玲珑。怍悛奋悠志。宝珠自莹瑛。严奉善逝敕。杲日满天红。”

《星灯集》的修订与刊印，既厘清了临济宗的法脉传承关系，也规范了今后法脉接续的次序。“从兹递嬗，行看祖武相绳，若挈领纲，庶乎有条不紊。”临济宗的走向，从此有了更清晰的脉络。

开平寺在临济宗传承史上的地位不可忽视

虚云法师在梳理临济宗法脉时，多次提及南平开平寺。对此，传雄法师认为，开平寺为闽北古寺名刹，明清以来曹洞、临济两宗并存，有“曹洞皮，临济骨”之称。在福建临济宗智祖剃度系法脉传承史上，开平寺有着举重轻重的地位。

《星灯集》所勾勒的临济一宗源流，其基本的传承脉络为：六祖传让祖，让祖传马祖，马祖传海祖，海祖传运祖，运祖传临济玄祖，玄祖传至十九代金祖，金祖下六传至智祖，从智祖又下六传至圆字三十一代。第三十一代高庵圆清禅师，开建开平寺、天宁寺、法云庵、三官堂等处后，人概依上派，以高庵圆清禅师为开平寺临济宗第一代，从此“如缫出丝，如瓜走蔓”，至圣华妙莲序列第二十一代，果成鼎峰第二十二代，常开善慈第二十三代。虚云法师在《星灯集》所称的“开平先辈”，当指包括第一代高庵圆清禅师及圣华妙莲、果成鼎峰、常开善慈禅师在内的开平寺历代祖师。

查《增校鼓山列祖联芳集》，对虚云法师有这样的记载：“年十九，潜至鼓山，依建津开平寺常开老人披剃，圆具本山妙莲和尚。”虚云法师之所以依“开平寺常开”剃度，是因鼓山为十方丛林，为避免方丈与执事选举过于倚重剃度关系，规定弟子只能在鼓山以外的子孙庙剃度。循临济法脉，虚云法师将自己列为开平寺第二十四代僧徒。

从高庵圆清禅师起，开平寺临济宗绵延不息，四方开枝。依《星灯集》所列僧谱寻源，开平寺与诸多临济宗寺院有法脉之缘，因而也成为临济宗的祖庭之一。

不断光大祖庭文化

传雄法师对《星灯集》的关注，也缘于这些年频频寻脉而来的各地僧徒。国内外一些丛林宝刹的大德长老，至今仍尊师依教，新戒比尼皆以“福建南平开平寺”为出家之地，并将“出家于福建南平开平寺”填写于戒牒之中。

虚云法师在编修《星灯集》时，如实记录了开平寺僧人外出弘法的经历，也为今人研究闽台之间的“五缘文化”、福建佛教与东南亚之间的交流，提供了相关史实与线索。如，其中提到开平寺与台湾寺院的法脉渊源。开平寺第二十三代僧人常修，字善慧禅师，“建台湾月眉山灵泉寺，其子孙繁衍台湾”。还提及开平寺与南洋寺院的法脉渊源，妙莲和尚曾兴建槟榔屿极乐寺，开平寺第二十三代僧人常月，字善庆禅师，“建南洋雪呀岳观音阁”。依据这些记载寻踪觅脉，必将有助于增进福建与台湾及东南亚佛教界的法谊，扩大对外文化交流。

作为千年古寺，开平寺曾经拥有诸多珍贵的历史遗迹与文物，可惜大多在动荡的岁月里被毁或散失。不过，两块分别记有“曹洞正宗”“临济正宗”的清代残碑至今还在，是开平寺法脉的一份历史证物。如何进一步发掘开平寺的祖庭文化资源，是传雄法师这些年一直在思考并努力推进的工作。目前，他已组织人员着手组织编写寺志，这本寺志除了反映开平寺的历史面貌，还要按照《星灯集》编订的谱系，尽可能反映祖庭的法脉走向。同时，向海内外征集与开平寺祖庭有关的历史文物，力求以更丰富的史实，彰显开平寺法脉在临济宗发展中的地位。